愛麗絲·赫茨索默:「音樂拯救了我,至今亦然。仇恨會吞噬仇恨者的心靈,音樂使我免於仇恨,並滋潤了我的靈魂。」
歷史上最長壽的鋼琴家,同時也是二戰納粹集中營最長壽的倖存者愛麗絲·赫茨索默(Alice Hertz-Sommer),1903年11月26日生於奧匈帝國時期的布拉格(今捷克首都),2014年2月23日逝世於英國倫敦,享年110歲,被列入金氏世界紀錄。
愛麗絲成長於富裕的猶太家庭,父親是商人,母親是藝術家,她的雙親在布拉格開設藝文沙龍,與文學家斯蒂芬·褚威格(S. Zweig)、卡夫卡(F. Kafka)、作曲家馬勒(G. Mahler)、心理學家佛洛依德(S. Freud)皆有往來。愛麗絲七歲開始學琴,十六歲時曾向著名的鋼琴家許納伯(A. Schnabel)請益,許納伯鼓勵她發展鋼琴演奏生涯。之後愛麗絲進入布拉格音樂學院就讀,受教於Václav Štěpán (1889-1944)門下。1933年愛麗絲參加維也納國際鋼琴大賽,以優異的表現進入決賽。30歲時愛麗絲已經成為知名的鋼琴家,經常在歐洲各地演出,直到納粹佔領了布拉格為止。
1942年愛麗絲的母親被納粹軍隊抓走,讓她瀕臨崩潰邊緣,此時有個來自內在的聲音告訴她練習蕭邦練習曲,音樂可以拯救她,因此她開始勤練這些曲目。蕭邦練習曲的技巧相當困難,需要高度心力的投入,這套曲目給了愛麗絲極大的挑戰,也轉移了愛麗絲絕望的情緒,蕭邦成為愛麗絲心靈的避護所。
1943年7月,40歲的愛麗絲與先生、6歲的兒子史蒂芬(後稱拉斐爾,Raphael)一起被納粹送進了集中營,先生後來死於達豪(Dachau)集中營,愛麗絲與兒子則被留在特萊西恩施塔特(Theresienstadt)集中營。為了政治宣傳,納粹允許特萊西恩施塔特集中營的音樂家們舉辦音樂會,以展示「集中營是猶太人生活的新家園」。因此自1943到1945年間愛麗絲得以繼續演奏,並與其他音樂家們共同演出上百場的音樂會。
回憶起集中營的日子,愛麗絲說:「紅十字會人員每年會到集中營三次。德國為了表現猶太人在集中營的良好形象,要求我們演奏。音樂非常奇妙、充滿魔力,每當有音樂會時我會非常高興,每場演出我們為150名沒有盼望的、生病的、處在飢餓狀態的聽眾演奏。音樂成為我們的糧食,若非音樂,這些人,還有我們,早就死了」;「音樂是唯一能幫助我們保持希望的東西,它讓我快樂,也給孩子們安全感。只要還讓我們演奏音樂,一切就不會很糟糕」。當人們眼前只剩死亡和絕望時,愛麗絲卻選擇看見希望。愛麗絲的朋友說:「她的音樂讓我們回憶起過去的美好,也對未來可能重新回歸的生活有了一絲希望」。音樂成了愛麗絲的慰藉和救贖,也幫助她和兒子度過大屠殺的浩劫。
二戰結束後,1949年愛麗絲移民至以色列與其他親人團圓,並先後任教於魯賓斯坦音樂學院及耶路撒冷音樂與舞蹈學院,愛麗絲的兒子拉斐爾後來成為優秀的大提琴演奏家。1986年愛麗絲從以色列移居英國,獨居於倫敦。直到97歲愛麗絲還堅持游泳和運動,106歲時每周去老年大學上課。在愛麗絲生命最後的十年,作家卡羅琳·斯托辛格(Caroline Stoessinger)一直陪伴在她身邊,並根據愛麗絲的回憶撰寫了《百年智慧》(A Century of Wisdom)一書。
愛麗絲107歲時,導演馬爾科姆·克拉克(Clarke)根據愛麗絲真實生活拍攝了自傳式紀錄片《六號女士:音樂拯救了我》(Lady In Number 6 :Music Saved My Life),憑藉這部短片,讓克拉克第二次獲得奧斯卡金像獎,在2014年榮獲第86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。克拉克說:「愛麗絲是一份天降的禮物,她是如此與眾不同。我們只是搭了一個畫框,其它的全是她自我的展現,談論她所相信的事情。」
愛麗絲擁有驚人的記憶力,直到去世前,仍堅持每天練琴三小時,而且常常是背譜練習。每天早上十點愛麗絲會以巴哈的平均律前奏曲作為練習的起點,之後練習貝多芬、舒伯特等作品。週六愛麗絲則和同是納粹倖存者的大提琴家Anita Wallfisch一起練習,並合作演出。愛麗絲獨鐘貝多芬的音樂,她曾說:「雖然我是猶太人,但是貝多芬是我的信仰」。她所演奏的貝多芬與舒伯特,是一種久被世人遺忘的風格,這是她承襲鋼琴大師許納伯的,一種帶有愉悅的芳香,溫暖人心、從容不迫的演奏風格。
積極樂觀是愛麗絲長壽的秘訣,而樂觀來自深植於她心中的音樂。她說:「生命的每一件事都是一份禮物,我看事情美好的一面。當你心情放鬆時身體就放鬆;當你悲觀時行為舉止就不自然。生活的好與壞,並不是取決於生活,而是取決於自己。任何事情有好有壞,我知道壞的一面,但是我選擇去看好的那一面。你善待別人,別人就善待你;你給予,就獲得」。美國《洛杉磯時報》曾如此評價愛麗絲:「她的偉大不僅僅因為坐在6號監獄房間的長凳上彈出了美妙的音樂,更因為她從不帶著慍怒回首往事」。
(照片來源:kultura.gricni.com)
此外,愛麗絲熱愛工作。她說:「工作是最好的發明,練琴則是我的紀律。工作讓我感到快樂,最糟的就是無聊」。她多次提到:「音樂拯救了我,至今亦然。仇恨會吞噬仇恨者的心靈,音樂使我免於仇恨,並滋潤了我的靈魂。雖然經歷了許多戰爭,也多次失去我所愛的人,然而生命仍然是美好的,我享受生活,並從中學習。我沒有時間悲觀或是仇恨,當你越老就對生命越感恩,感謝一切的事物。」
(照片來源 :inspirations/interinclusion)
延伸聆賞:《六號女士:音樂拯救了我》http://youtu.be/IVSYkK9YTr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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